北大教授與小學老師
這年頭,很多人都在哭窮。北大新聞學院兼職副教授周憶平(即著名的電視清談節目主持人阿憶),在博客上公布自己的工資單,他的月總工資為4786元。這份收入遠遠高於其他大學中同 級別教師的收入,北大畢竟是「最高學府」。即便在北大內部,這份收入也算比較豐厚,阿憶自己便說,有些「開源」能力較弱的系科裏的正教授也拿不到這樣的工 資。
但是,阿憶有一個迥然不同的參照系。在素有「黃金行業」之稱的電視界過慣了紙醉金迷生活,他對這點收入根本不屑一顧。據阿憶說,他在電視台任職,月收入至少可以達到8萬元以上,他購買的豪宅亦價值數百萬,開的是豪華的別克車。北大的這點工資,哪夠維持如此水準的生活呢?
阿憶的哭窮得到了許多北大教授們的共鳴。就在「北大教授哭窮」成為網民和媒體爭議的話題的時候,我卻看到了另外一則關於一位小學教師的新聞。
劉念友,重慶市開縣北斗村小學教師。開縣是全國聞名的貧困縣,而北斗村更是人均年收入不足1000元的貧困村。劉念友的年收入還不及阿憶的月收入。北大教授和小學教師,身分不同,地位不同。精英與大泷之間,大概就該有這樣的差異。
在一對兒女眼中,劉念友是一個狠心的爸爸。兩個孩子先後考上大學,父親都沒有給他們準備好學費。於是,只好由姐姐外出打工來供養弟弟上學。但在劉念友教書 的班上,在他的學生們眼中,劉老師卻是一位「很有錢」的老師。劉老師經常幫那些家裏十分貧窮、繳納不起學費的孩子交學費,甚至連很多孩子的生活費以及生病 了買藥的錢,都是劉老師支付的。以他那微薄的工資,根本不可能承擔這一筆又一筆的費用。這些錢,是從哪裏來的呢?
久而久之,學校裏的同事和家人們發現,劉念友在周末和寒暑假經常「人間蒸發」,沒有人知道他上哪裏去了。一次偶然的機會,劉念友的「秘密」才暴露出來—— 每逢這些日子,他便跑到附近的小煤窯裏當礦工。與劉念友一起下井挖煤的農民們都很困惑:「既然他是老師,是文化人,有固定的收入,為什揦還要來受這份苦, 掙這點用命換來的錢呢?」然而,正是靠覑這筆冒覑生命危險掙來的錢,劉念友才做到了沒有讓一個學生輟學。
劉念友沒有哭窮,他一邊在暗無天日、危險重重的井下挖煤,一邊在課堂上告訴學生說,知識能夠改變命運;阿憶教授卻在哭窮,因為他傲慢地認為自己是這個社會 的精英分子,精英分子不該只有這麼少的工資,儘管北大副教授的職務只是一份兼職,他在電視台的那些肥缺並沒有統統辭去,他花費在教書育人上的時間和精力都 十分有限。
北大早已不是魯迅所稱讚的那個「常與黑暗勢力抗戰」的北大了。北大是自私自利者的天堂。一群自私的老師,將一群全國最聰明的學生,教育成了最自私的精英。北大不斷伸手向社會「要」,卻從來沒有想過如何反饋社會。
決定中國未來的命運的,不是像周憶平這樣學識淵博、食有魚出有車的高級知識分子,而是像劉念友這樣默默無聞、肩起黑暗閘門的普通公民。
[文·余杰 獨立作家,現居北京,著有《天安門之子》等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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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:如果不太認識內地礦工的情況,可參考明報週刊文章《血煤中國礦工實錄》,並留意觀看圖片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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